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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杨:小悦悦的悲剧让我想起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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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1-11-23 11:37 |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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几年前,我在一个城市的机场附近上班。机场很繁华,但是离机场700、800米远的一条大街上,就很萧索了,典型的城乡结合部。

  记得那是一个冬天,下了公交车之后,我注意到垃圾桶旁边有一个30多岁的男子,穿着很脏很破烂,就像是从垃圾堆里扒拉出来的破旧军大衣,脸也像几十天都没洗过似的,他在垃圾桶里捡吃的。

  第二天、第三天……我连着看见他很多天。我在想,他是突然出现的,还是以前就一直在,只是我自己根本就无视了他的存在。可是看着他在垃圾桶里捡东西吃的样子,真的觉得很可怜。于是,我在公交车站附近的食堂里买了包子和馒头,想带给他吃。

  又下了公交车,又看见了他,我有点怕跟他打交道。不是因为他脏,而是总觉得他精神上有问题。我还是壮着胆子把装着食物的口袋拿到了他的面前,他一把抢了过去。然后看都不看我一眼地吃了起来。

  后来,天气越来越冷,给他带吃的多了,我也确信他的确是个流浪的精神病人。他很害怕和外界接触,总是会把垃圾桶里的袋子全部翻出来,然后摆一圈,自己坐在中间。我猜想,也许是因为他缺乏安全感吧。

  又有一天,我发现他身上的军大衣不见了。那时候已经是寒冬腊月了,我躲在厚厚的羽绒服里都浑身发抖,何况他呢。我想,不能这样了,得想个办法帮帮他。

  回到办公室之后,我在网上查到了当地民政部门的电话,也知道民政是有对这种流浪精神病人的救助责任的。电话打过去,一位小姐说他们负责这事儿的人在开会,一会儿再打给我。后来,果然有电话进来。了解完情况之后,那位男士告诉我,“这事儿我们直接管不了,我们不能直接去接收,你得打电话去110报警,由110确定他是三无精神病人之后再转给我们。”

  于是,我又打了110。110告诉我,会出警看看。

  第二天,我下了公交车,从他的习惯呆的位置走过,惊喜地发现他没在了。第三天,他还是不在。我很高兴,可是又怕他没有被救助,没在那里是出了什么事情。

  于是,我给当地派出所打了个电话。派出所的人告诉我,可能接走了他吧,但是具体办事的人不在。

  接着几天我都没看见他。自己还挺高兴,觉得总算做了点事情。

  可是,大概一个星期之后,我发现他又出现在了街道上,还是衣衫不整的样子,还是一脸呆滞。之前的兴奋完全没有了。

  这时候,我应该继续去找派出所,继续去找民政局,问问到底为什么不救助他。可是我都没有做。当时总觉得自己已经做了力所能及的事情,总觉得不会再有愧疚。后来,直到我离开那个单位,直到我转而从事新闻工作,我时不时会想起这事,发现自己其实什么都没有做。

  后来又看到过诸如四川渠县民政局收养的智障人士被送到新疆去当“包身工”的新闻。更加不知道到底这样的流浪智障人士该送到哪里去救助。如果是在一个发达的公民社会的话,会有各种各样的NGO组织来做这些事情,而政府则会去购买他们的服务,可惜我们没有。是的,就像小悦悦的事情让我们反思道德也反思制度一样,这个社会也缺少各种制度建设,不止法律,还有美国社会那种发达的社群组织。到现在,我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怎么做才能够帮到那个可怜的流浪汉。当我们没有发达的社群组织的时候,只能求助官方,可是往往遇到踢皮球的情况。当然,我们也不能确认它能否把这件事办好,那些负面的新闻总是让人心里打颤,对其产生不信任感。而事实上,我后来曾经专门调查过流浪精神病人的情况,原来他们的人生,真的无处安放。

  下面,还有个很久以前的故事。

  我小时候,住在外婆家,在那个小镇上,有一个流浪精神病人,人人都叫他王傻子。王傻子每天都在街上晃悠过去晃悠过来。家人告诉我,他是镇上某个村民的儿子,读书成绩很好很好的,80年代就考上了大学。在学校,同班同学都是城里人,总是有这样那样的新鲜玩意,很看不起他。终于,一气之下,自尊受伤的他偷了同学的钱,想买点“奢侈”的东西。后来,当然东窗事发,他被勒令退学。回家之后,他就疯了,每天就在镇上打转。再后来,他的父母也不在了。

  等到念书的年纪,我离开了那个小镇。每年寒暑假还是会看到在街上游荡的王傻子。直到一年寒假,再也没见到他。外婆告诉我,那个冬天,不知道怎么他就晃到了田里,跌倒在一个浅浅的水塘里,很久很久没有起来,他是被冻死的。

  做《当“见死不救”发生在美国》这个专题时,我看到一段资料,有人说,不管他是个流浪汉还是吸毒者,只要他倒在了地上,就应该得到救助。而对于王傻子这样的人,从头到尾他就没有得到任何形式的救助,体制在哪里呢?社群又在哪里呢?

  小悦悦的故事,突然就让我想到了这样两个见到过的流浪汉。这三个故事并不相同,但是,却都拷问着制度和道德。在反思冷漠的同时,小悦悦的故事也让我们看到那个五金城糟糕的社会生态——本来不宽的路两边堆满了东西,更不用提这里没有美国故事里那1分半就赶到的巡逻警车;如果说远点,是这里的社群建设,事实上良好的社群关系也是制度建设的一部分。所以,就算再失望,我们也有权利要求些制度性的改变,起码看到政府在此的责任。当然,即使还是缺少这样那样制度性的支持,无论如何,还是要从我做起。就算想着给自己的子女后代一个好榜样吧。你看,记者采访了18位路人中的3个,唯一承认自己看到了小悦悦并感到深深自责的是一位母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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